盛世催人老（终）文字版
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折腾
终于试出了俩不知所云的敏感词
梅长苏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小公主，是在静太后宫中。小公主降生时他恰好去了别处访友，等他收到消息，再紧赶慢赶地回到金陵，那个景琰信中所说的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已经长开了，粉扑扑的一个小人儿，被太后抱来他面前，说是要让她认认表叔。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孩子胖胖的小手，小娃娃一点不认生，嘴巴一咧，看着他笑了起来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尘不染，像极了他记忆里的那双，果然是那头水牛的孩子，他想。
无端地，他心里忽然泛起一种奇异的柔.软，仿佛他前半生的刀光血火尽皆静默远去，就连他来时心底隐隐约约的窒闷，似乎都消融在这一刻，这声软.软的笑里了。
太后笑着说，这孩子喜欢你呢，他也含笑应声是，却不知怎的，笑着笑着便微微湿了眼眶，毫无预兆地，像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柔软要溢出来。
眼泪和心软是最无用的东西，大约他也开始老了罢。
二人沿着宫中被月色映得微明的道路慢慢地走回去，小娃娃犯起困来，伏在萧景琰肩头打起了瞌睡。
“小殊……你喜欢孩子么？”
萧景琰一路沉默了好些时候，梅长苏只道这水牛吃味还未吃够，不防他没头没脑地问出这样一句来，一时摸不着头脑，见放着一个他喜欢得紧的小公主在他怀里，何以有此一问？
被梅长苏疑惑的目光盯得难受，萧景琰别过脸去，低声道：“倘若你是想要一个孩子，我，我……”越说声音越低，终于说不下去了。
方才那个念头百转千回地在他脑子里绕了许多圈——倘若小殊真的那么喜欢小孩子，却因为他的缘故……越想越是难耐，终于忍不住想要探探他的意思。他甚至暗暗下了决心，倘若，小殊他，真的……有这样的念想，他便让一让步也……无妨。说到底，总是他和他们萧家欠他的。
不想临了要说出来，却还是十分艰难，莫说真的让他娶妻生子，只是想一想那人着了喜服与他人成亲的画面，就连口舌也像是发起苦来。
梅长苏先是愕然，待明白过来这家伙的意思，只觉好气又好笑，气的是他二人互通心意这些时日，这人居然还存了这等让他与别人成亲的糊涂心思，笑的是他们之间，狠心推开对方的那个总是他，不曾想过有一日，也会轮到萧景琰来对他说这些，况且，这家伙必定是已经暗自纠结了许久，自己也一定难受得紧，到底还是顾念他的心意……想到此处，又心疼起来。
他心底一时暖一时酸，百般言辞翻腾许久，最后尽皆化作无声一叹，轻声问道：“景琰，我应了你留下来的那一日，你还记得么？”
柳氏产后体弱，不久便染病去了，未有皇子，只留下一个未足周岁的小公主。一时间宫墙内外议论纷起，有揣测柳家将来处境的，有琢磨着今上膝下无子，几时再立新后、再纳新妃的，有谈论着这在皇宫里无依无靠的小公主何去何从的，当然，也有同情年纪轻轻成了鳏夫的陛下的——可不是鳏夫么？陛下后宫空虚到令人不忍直视，只有一个皇后，如今早早地就去了，造孽哟……
流言种种，不一而足。
那大约也是萧景琰登ji以来最疲惫的一段时光。
“我那天入宫去看你……”
萧景琰笑起来，道：“那可是先生头一次主动入宫来陪我。”
或许是因为梅长苏知道萧景琰那时是怎样的处境，或许是其他，总之苏先生的确是难得地主动进宫了，萧景琰却不在御书房，他找到他时，看到的不是日理万机的陛下，是一个手忙脚乱地哄孩子的父亲。
小公主还不明白母后已经不在了，只知道见不着最亲近的人，小孩子表达不安的方式只有哭，哭得宫人们心软些的都偷偷红了眼睛，却是谁哄都停不下来。那天梅长苏站在寝宫门口，看见的便是萧景琰背对着他，毫无章法地摇着一个拨浪鼓，口中反反复复地说：“不哭，不哭了好不好？”
习惯了杀伐决断的帝王尚未学会如何哄孩子，声音里带着生硬的温柔，小公主并不领父皇的情，哭声一直未停。梅长苏认识他三十多年，记忆里的他是倔强的耿直的刚毅的强大的，他没有见过这个人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——被围在一地哇哇的哭声和忙乱的宫人中间，毫无威仪可言，甚至有点狼狈。
甚至连见到梅长苏进来，他也只是抬眼唤了声先生，勉强挤出个笑来——梅长苏这才看清他眼角不知何时生了细纹，眼下已是一片青黑。
或许小公主和梅长苏是有点冥冥中的缘分的，又或者只是苏先生比陛下可亲，他来了以后，一直哭闹不停的小娃娃终于渐渐安静下来。
那天梅长苏陪着萧景琰在门外的台阶上静静地坐了很久，最后他站起身来，那人头一次自背后小心翼翼地拥住他，埋头在他肩窝处，轻声问，留下来，好不好？
他没有拒绝。
“所以，小殊，你应了留下来，到底是为了谁？”
“你先回去吧，我去一趟御膳房。”
“去那里做什么？饿了么？要不要传膳……”
“去看看膳房的醋是不是今日做饭时倒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远远跟着的宫人，只见一双人影渐渐走远，喁喁笑语漏入轻风中，而月色仍在缓缓流淌，青石板道仿佛有一生那么长。
完
比图片版加了个小结尾
那么这篇就算到这里了，番外的话……就是他们在一起了嘛（逃）
咱们下个坑再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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